“我们相信,未来不懂摄影的人,将会成为文盲。”艺术家莫霍利·纳吉曾在20世纪初预言。在大约100年后,这样的“未来”已经成为现实。
怎么发朋友圈,去按界面右上角的相机键,也就是说,笔加纸这种经典Icon已经被悄悄淘汰,发图才是展示生活的默认选项。朋友圈是个相册,但这句话好像早就超越了微信本身,而成为关于当下中国人生活的一个隐喻。
在智能手机诞生、人人都有照相机的时代,摄影图像更是成了我们生活中不可或缺的部分。所以说,今天我们不能把理解摄影当作专业的摄影家或者评论家要关心的事,而是应该把它当作有助于自己良好生活的基本技能。
要知道,纳吉说的可是“不懂”摄影,不是“不会”摄影。言下之意是,我们需要去主动培养看照片的好品味,否则我们就很有可能被日新月异的图像潮流淹没,丢掉生活所需的、必要的方向感。
今天给大家推荐的四本书正是由此而来,它们是看照片的“品味四讲”,作者是四位富于洞见的“世界级”知识分子:瓦尔特·本雅明、苏珊·桑塔格、罗兰·巴尔特、约翰·伯格。
陈丹青说:
西方的厉害,是摄影评论。您想想,瓦尔特·本雅明、罗兰·巴特、苏珊·桑塔格、约翰·伯格……而且,请注意:他们个个是文体家。
他们从不同的角度向我们分享了看照片的经验,其视野远远超过艺术摄影这个小小的阵地,来到了知识分子对人们的生活、社会与文明的关切上。
有趣的是,39度发现这四位作者在自己的书中(也包括其他文章或访谈中)各自多少都有对其他几位的致敬、回应或提及,所以并不是我们要把这四本书硬凑成摄影的“品味四讲”书单,而是它们天然地聚合在一起。
学会观察——细节之美
《摄影小史》 瓦尔特·本雅明 著
摄影是一种解谜。
摄影有本领放慢速度、放大细节,它用这样的办法质疑在人们生活经验中的“真实”,揭露隐藏在拍摄对象背后的秘密。这种解谜的能量在机械复制技术的帮助下得到了无限的放大。
电影的先驱者迈布里奇用摄影组照《运动中的马》向我们展示了马在奔跑时的真实姿态,让我们“认识到无意识的视象”,顺便摆平了困扰画家们多年的难题——马不是什么稀罕的动物,但它跑起来以后四条腿到底是什么样的?
《埃普索姆赛马》热里柯,1821,19世纪初的画家,对奔马的刻画,还远够不上真实。
彩虹艺术家罗伯特·梅普尔索普在自己创作的人体与静物摄影中,用纯粹的黑白影调、致密的细节和完美的构图提示我们,什么是从照片平面挣脱出来的“雕塑感”。他“知道这部机器可以在短瞬间产生一个视觉性的影像,且看起来几乎与自然本身一般鲜活真实。”
学会理解——动之以情
《论摄影》苏珊·桑塔格 著
作为一个对传统美做出反应的载体,摄影已大大扩展了我们关于什么才是审美上令人愉悦的东西的看法。
W.尤金·史密斯二十世纪六十年代末在日本渔村水俣(其居民大多数因为汞中毒而残废和慢慢死去)拍摄的照片,由于记录了一种我们分开的痛苦而令我们感动。史密斯那张一个临死的女孩扭曲在母亲怀中的照片,是一幅关于瘟疫受害者世界的《圣母哀子图》。
由于每张照片只是一块碎片,因此它的道德和情感重量要视乎它放在哪里而定:因此史密斯的水俣照片在照片小样上看、在画廊里看、在政治集会上看……都会显得不一样。上述各种场合,都暗示着对照片的不同使用,但都不能把照片的意义固定下来。
学会分析——时空记忆
《明室:摄影札记》罗兰·巴尔特 著
起初,当我探寻我对某些相片的情感时(本书开头,距今已很遥远),我以为能够区分一个文化兴趣领域(知面)及偶而穿越其中之意外交错,即“刺点”。我现在晓得还有另一种刺点,不是一个“细节”;这新的刺点,没有形,只有强度,它就是时间,是教人柔肠寸断的激烈表现,纯粹代表。
1865年,年轻的路易斯·拜恩企图暗杀美国国务卿希瓦德。亚历山大·加尔德内曾在监牢里为他拍照。拜恩静待上吊,相片很美,男孩也很美,这是属于知面的观感。而刺点是:他将要死去。我同时读到:这将发生,这已发生。我心怀恐惧,观察这以死亡为赌注的过去未来式。
相片对我显示了意定姿态的绝对过去式,且意指了未来式的死亡。刺痛我的,正式这一等同关系的发现。面对我母亲孩时的相片,我自忖:她将死去,我就像温尼考特的精神病患,为了早已发生的灾难而颤栗。不管被拍者已死去与否,任何相片都是这样的灾难。
学会评判——人与影像
《理解一张照片:约翰·伯格论摄影》约翰·伯格 著
奥古斯特·桑德是否只是简单地告诉被摄对象,他们的照片将成为历史被记录下来的一部分?是否就因为他如此这般地提到了历史,他们才会把虚荣和胆怯都放下,向相机镜头的内部张望着,并用一种奇怪的历史时态讲述着自己:我那时候看起来就是像这样。
存世至今的它们是一部无与伦比的社会和人类记录。没有哪一位拍摄自己同胞肖像的摄影师,可以像桑德一样让自己的照片拥有如此通透的纪录性。
如今,约翰·伯格的这种细节阅读法俨然成了一种风潮。对奥古斯特·桑德照片的解读或许也是这其中最好的例子。
他的照片代表着德国20世纪20年代的混乱状况。魏玛共和国即将倒台。极度的通货膨胀,普遍失业,满大街的政治暴力。桑德拍摄的所有对象都不得不去适应这种混乱,如同它根本没有任何变化。